黑暗的舞台中央,一束昏黄的光,让穿着素白婚纱的她如沫夕阳。款款的歌声中,即将走向生命尽头的梅艳芳缓缓倾诉着留恋与不舍。一生的找寻,也未能换得一人心。时间的易逝,命运的无常,让听者与歌者有了心灵的契合。人生也许不同,遭遇更无法雷同,但在死亡面前的虚弱无力却如出一辙。
花儿怒放时,谁也不会,也许是不愿想到它的衰败吧。可一阵风、一场暴雨,自然之手顷刻间就可以摧毁夺走一切。在大自然面前,众生皆平等。任你是“高富帅”或是“白富美”,人人都是如此的不堪一击。而圣人正因为看到生命的脆弱,所以可以常怀一颗悲悯之心。
一位曾经的领导,如海般深沉少语,工作兢兢业业。12个小时前,还与同事们讨论新年的工作计划;12小时后,却突发心脏病与大家阴阳相隔。他,没有来得及说任何的支言片语;更没有给大家与他说再见的机会,就是这般行色匆匆的结束自己的生命。
也许,倒下的刹那,他的脑海中已经放映了自己的一生。一帧帧的开心、快乐、悲伤、痛苦、遗憾的画面组成了电影的全部。只是这部电影的放映时间太短,还可以有很多精彩内容,突然的结束让人惋惜。可是生命就是这般无情,它不给你等待,不给你继续。
人们爱说:“我的生命我作主”。其实,人生过得是否精彩?是否尽兴?是可以自己作主。生命,它来的偶然,去的突然。来去之间,老天自有安排。多年不育的夫妻喜获孩子的第一声感谢:“感谢老天爷”,很少听到感谢某某医生的。不是否定医学,而是人们对于生命的无法预测发出的感叹:一个精子要和数以亿计的精子竞争才能得到受精机会。生命是无法算计的,它总是悄悄地来,又悄悄地走。正如徐志摩所说: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,我是在梦中在梦的轻波里依洄。
当我做了母亲之后,对于生命的感悟就更真切了。有时,看着渐渐长大的儿子,也会有些莫名的忧虑:担心他的学业,担心他的未来,有时又会担心失去他。命运的不确定,真是折磨人啊!随着二胎政策的开放,我与先生也会经常说起想给儿子添个小妹妹。坐在一旁玩耍的儿子,总是一言不发,如同没有听见。有天晚上,先生出差,小家伙就抱着自己的被站到我床边,表示要与我一道睡觉。我欣然同意,关灯之后,母子俩的夜话时间开始了。
“儿子,妈妈很爱你。”
“妈妈,我知道。”
“可是,我是第一次当妈妈,所以会有很多做得不好的地方。你要原谅妈妈啊!”
“妈妈,我会原谅你的。可是,我只有一次当你儿子的机会,而你有很多次当别人妈妈的机会。”
此时,神精一直比较大条的我竟没有理解他的意思。待我回味过来,已经一行泪无声的从眼眶里涌出。做为母亲,我总想着多拥一个孩子,多拥有一点儿的孩子年幼的时光,却忘记了孩子更怕失去唯一的爱。面对儿子纯真的脸庞,我找不到任何足够强大的理由去安抚这颗小小的心。我词穷了。从概率学上说,与一个陌生的生命体之间,结成母子缘的机会只有数千万分之一吧。
拥有生命开始,人们总是担心失去,失去青春、美貌、财富、健康……其实活着的每一秒都是在失去。时间的车轮从不为任何人而停止。过去,曾经是我们期许的未来。未来,也会成为我们转瞬的过去。
人,可能是唯一爱活在将来的物种。我自己也总爱说,等条件具备了,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。将幸福寄予给明天,殊不知明天并不多。当太阳夕下,已经有人无法看到第二天的阳光。因此,年纪越大的人,越容易产生宿命感。宿命论者,喜欢把一切都推给命运,将“一切皆命”挂在嘴边。其实,命,不可操控;但运,应由自己掌握。出身不好,我可以努力奋斗;身材不好,我可以努力运动;长得不好,我可以努力读书;很多人还远没有努力到拼天赋的程度,就把一切失败都推给命运。其实,命运也很委屈。拜托,你自己没有拼尽全力,就怪命运,它也很冤的!
少年时,我不爱花,总觉得它们太娇气不易养。现在,我爱上了向日葵!因为它明媚美好,适应性强,从不挑剔自己出生于哪种土地。却永远向着阳光,结出硕大的葵盘。沉甸甸的葵盘里,粒粒葵子都是它奋力生长见证。
生命的开始与结束,我无法选择。只希望在夕阳西下时,如向日葵般能有自己一片精彩的回忆。